【生育纪事】32岁这年她们决定去冻卵 | 箭厂
什么时候生孩子,让女性难以抉择,不少女明星选择冻卵来保存生育能力。而在国内,冻卵只向部分已婚女性开放,年过30岁的郭蕾和阿布,选择去海外冷冻自己的卵子。
文/温屯
“生命起源于卵。”17世纪的卵源论者威廉·哈维这样说道。在受精过程被发现之前,卵源学说曾兴盛一时,人们认为一个人藏在另一个女人的卵子里,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和极其微小的精子不同,卵子是能直接用肉眼看到的生命密码。
在一些新闻报道中,会看见这样的描述:“天下唯一的后悔药”,讲的就是女人们去冷冻自己的卵子,将最佳时期的生育能力保存下来。
徐静蕾冻卵引发舆论热潮
2013年,演员徐静蕾39岁,她飞去美国花了三个月时间完成了冻卵,对媒体说出了“后悔药”这个红极一时的表达。也是在这个时候,很多人才了解,在自己的生育问题上,原来是有更多的选择权的。
不过,中国的医疗机构禁止为不符合计生政策的单身妇女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简单地来说,未婚女性不被允许冻卵。在这里,生育永远不是独立个体的事情,亲密关系、原生家庭……让冻卵也不只是一个医学上的决定。
这是否是一种让女性更加自由的技术呢?目前解冻后卵子的妊娠率并不高,成功培育为胚胎也没有较多的案例。一位美国专攻卵巢冷冻技术的医生说,如果你的房子着火了,保险公司能够保证赔偿,但冷冻卵子不是买保险,而是买彩票。冻卵是买一种希望。
片中的女主人公们决定购买希望。一位是时刻拿着自拍杆、开直播的网络红人郭蕾,一位是经常蹲在京郊撸猫、做剪辑的箭厂内容总监阿布。
我们记录下她们去美国冻卵的故事,聊了聊她们的生育焦虑,她们的过去未来,她们与自己身体相处的全新过程。来认识一下她们。
“Plan A 当然是正常结婚生孩子,但是万一呢?”
Q: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吗?
郭蕾:我是一个自媒体达人,说难听点就叫网红——现在大家普遍认为“网红”是一个贬义词。我做的其实就是运营自己、积累粉丝,然后,接广告变现。
我在微博上有200万粉丝,每天都会花一到两小时来做直播,粉丝也比较喜欢,可能因为是天津人,没什么偶像包袱。生活在北京的话,基本上80%的精力都在工作上。
年龄……三十多。其实本来这个我都不想说。
阿布:我来自贵州安顺,是一个纪录片从业者,我有四只猫,我们一起住在北京。今年马上就要32岁了。
我其实是学人类学的,觉得自己就算“标配的文青”吧,喜欢音乐、电影、看书。毕业时没从本专业去找,撞上了纪录片。它是去讲故事、理解人类情感这么一个行业,是我感兴趣的,就这么做了下去。
由于一直做幕后,我本来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走到镜头面前。但是我愿意尝试一下,说自己的故事,因为它没有什么害处。
Q:为什么会做冻卵这个决定?
郭蕾:还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听说了冻卵这件事,当时觉得离自己很遥远,因为当时我有比较稳定的感情和生活,计划30岁之前会结婚,会生孩子,我不需要这个。
年龄越大,越想要一个在精神世界也能满足我的人。失败了几次,从此觉得靠谁都靠不住,不如靠自己。前段时间和谈了3年的男朋友分手了,以前被朋友问什么时候结婚,他的回答永远是结啊,随时结。
我是一个摩羯座,觉得不管是人生、感情还是工作,最好都能有个后备方案,有个Plan B。Plan A 当然是正常结婚生孩子,但是万一呢?
阿布:到了这个年纪,开始感觉到你是有限制的。二十几岁的时候,我只考虑脑子想要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身体上的感受。
目前身体上的限制就是职业病,腰不太好,因为长时间坐着剪辑吧。精力也大不如以前,完全不可能通宵了。再加上做一些体检,发现有巧克力囊肿,激素六项也显示卵巢功能在下降,你就会发现这个事儿不是那么简单。
女性35岁之后,卵子就不那么多了,卵巢功能也在退化。在中国,冻卵不向未婚女性开放,但就个人来说,我不能等着。
“原来冻卵的卵真的就叫egg,原来我们都是下蛋的。”
Q:讲一讲你们冻卵过程中的事吧?
阿布:据说美国的冻卵技术比较成熟,国内也有一些提供赴美冻卵服务的中介机构,所以决定去美国做。
以前听说徐静蕾冻卵,听起来就是你和富豪的距离,现在的价钱已经平民很多,大概10万到20万之间,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基本上分为去美国、做手术以及后续保存卵子的费用。
取卵之前,我们要给自己打促排针。女性每个月排卵期只能激活15到20颗卵泡,其中1~2颗才能发育为成熟卵子,打的激素就是促使卵泡全部成熟,然后提取,进行冷冻。
整个过程状态就是像在备孕,医生建议我每天运动半小时,保证七小时睡眠时间,戒烟。心理状况是其实是有一点紧张的。
当然除了担心体检,去之前最大的顾虑就是美签。签证中介说未婚单身的女性拒签率很高,他就怕你去了美国不回来了。单身女性的身份在这里也成为一个bug,没有婚姻和孩子,你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所谓的家庭羁绊。
不过很开心,我们俩当时都顺利过了。
郭蕾:打促排针真的就是往自己肚子上扎,我们在去美国的飞机上还在打。我当时就想,肚子都快打成筛子了,冻个卵都成这样了,那要生孩子得成什么样。
到了美国,很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冻卵的“卵”真的就叫egg,原来我们都是下蛋的,来洛杉矶产卵的。
我们当时住在一个华人社区,一栋大房子里都是来美国生孩子或做辅助生殖的中国人,到处都有中文标语和会中文的护士。
呆了没几天,做了一些体检,医生就决定打破卵针,让卵泡脱落下来,在35个小时之后做一个取卵手术,当时就想这么快就做了吗?
然后到手术当天,麻醉师进来了,推了两管药,再一睁眼,我就问现在是哪,他说你的手术非常成功。
真的感觉才过了十几秒,一睁眼就做完了,最后我冻了8颗卵子,阿布冻了6颗。
“就好像,如果有一个孩子,你可以证明他们存在过。”
Q:很多人说女人就应该在XX岁生孩子,你想过什么时候会启用自己的冷冻卵子吗?
郭蕾:如果三年之内没生小孩,可能就会用了吧。现在每天都是在紧张地工作,耽误了挺多时间的,什么谈恋爱什么生孩子,感觉都和我没有关系。
对于女性来说,总是要想:到这个年龄了,你是不是该结婚了?你是不是该生孩子了?过两年你是不是该生不了了?但男性永远不会存在这个问题。在工作上倒没有感到什么弱势,但觉得如果我是一个男的,可能会活的比现在开心一点。
有了这个冻卵之后,冻上的数量还行,或者之后的状况还不错的话,至少就是生孩子这块的压力又小了一些。
阿布:就是给未来做一个预言是吗?我有一种感觉,要么可能会在比较近的一段时间内,我可能就启用或自然生育了。要么可能真的就很久以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种直觉。
很快就生的话,我可能就自然生育了,用不用冷冻卵子,取决于我的身体状况。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能还是希望自然受孕,因为我觉得那个过程还是蛮美好的。
我的很多朋友继续在安顺这个城市里生活,她们都当了母亲,我们走了不一样的路,我不觉得哪条路更难,都挺难的,她们显然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了非常多。
可能我这个工作最好的一点是我可以去了解别的人。我觉得人跟人的距离不在于生活方式有多不一样,而是在于他/她有没有想过那些终极问题。有些人是不去想的。
现在我对自己的答案不太切确,相信50岁的时候,我的想法肯定跟现在非常不一样。我觉得应该是更宽阔的。
Q:你想象过成为一个母亲吗?
郭蕾:做母亲这个事情,要付出太多了,在我没法体会到这种喜悦心情的时候,我很难有这种渴望。
我妈妈从小独自把我带大,觉得她很不容易。如果和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相比,我更希望我成为一个事业上的巨人,成为一个社会中的佼佼者,这样可能更有意思。
我觉得从母亲这个事上得到成就感很难,因为所有人,所有的女人80%都会成为母亲,但是并不是80%的女人都能成为事业的强者。
不过,虽然我很烦这件事,但是我觉得这一辈子必须得做。
为了能让父母没有白生我,为了能让他们的基因能得到延续。生物在世界上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繁衍后代,让自己的基因得以延续。
这是为我妈妈、为我家人所需要尽的义务。对,我知道我早晚能完成这一义务。
阿布:我还挺喜欢小孩的,因为有一段当老师的经历,也想过如果自己有一个小孩的话,会怎么教育她之类的。
想要一个孩子的话,一个是好奇,好奇我的DNA生下那孩子长啥样,我觉得这可能是人类自恋的一部分。
第二个原因是,我母亲在我10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其实我的字典里是没有“妈妈”这两个字的,我的家族里也几乎全是男性角色。
在25岁前后阶段的时候,我可能才开始意识到一个女性在家庭里的作用,不管她是上班赚钱还是在家,她会影响一个孩子,影响一个丈夫,影响一个家庭。
就莫名地开始想起我妈这个人来,我就看那个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就有看到我妈的感觉。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其实有非常像她的一面。
我大学就离家了,之后一直在北京,我们家人也不太交流,越来越不了解彼此。前年我爷爷去世了,吃年夜饭也只有几个人。
然后我就开始意识到,我很想我爷爷,我很想了解我妈是什么样一个人。就好像,如果有一个孩子,你可以证明他们存在过。原因是你其实很爱你的家人。
有些人她只是想自己需要一个孩子,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事。我觉得可能我更想成为一个母亲。
阿布童年时期的录像
我经历的一些事,造成我个性里的有一面是非常反对家庭延续下去的,抵触延续我的DNA。我原来想,抵触反抗这些情绪,是不是应该转化成什么积极的,但后来我觉得不需要,这就是我的一部分。
而现在,它希望延续。我都接受,你让我在这两个里面做一个选择,没有办法选择,因为它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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